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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一月一日》（生日賀）



#01
今天是李晟敏的生日。
穿著樣式簡單的睡衣，他輕輕倚靠在巨大的落地窗上，表情很是愜意。白色的窗簾漾起寬大的
褶皺，在乾淨的牆壁上落下搖擺不定的陰影。
細碎的陽光被層疊的枝葉濾得溫柔內斂，融進他漂亮的瞳仁里，如同變幻莫測的河流。

心情不錯。

#02
不知道他會給自己什麼樣的驚喜呢？

一座南瓜城堡？
還是一對可愛的兔兔呢？
呵呵。

晟敏盯著手機裡兩人甜蜜的合影，痴痴地想著，痴痴地笑著。突然想到了什麼，嘴角的弧度扯
得更深，染上了些許羞澀的味道。

會不會，求婚呢？

#03
下了最後一場通告，晟敏顧不得其他成員的吐槽就飛奔回了宿舍。
他知道，他在等他。

到了樓下，晟敏望著空蕩蕩的樓梯口，有點點小失望。
以為會來接自己的。
雖然前不久的車禍留下的傷還沒痊癒，身體狀況不太好，可是畢竟是自己的生日嘛。
稍微任性的想法。

晟敏抿了抿唇，搖搖頭。
都在一起那麼久了，自己怎麼還像個初戀的少女似的。

#04
輕輕地推開門，屋子裡漆黑一片。
安靜得不似有人聲。
晟敏皺眉。

突然，有什麼東西蹭到了腳邊。軟軟的，毛茸茸的，帶著些許溫度。
“呀——”晟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然後便跌入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

“哥，生日快樂。”

#05
低沉磁性的嗓音軟軟地在耳畔響起，晟敏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燈亮了。

望著眼前的景象，晟敏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小賢，這…這是…”
“我們的南瓜城堡啊！”奎賢寵溺地弄亂晟敏的頭髮，摟著他的肩膀輕輕晃著。
真的是南瓜雕成的城堡。一層一層摞起來足有一米多高，不過看得出來雕刻的人手藝有多麼笨
拙。
但在柔和的燈光下，看起來依舊夢幻一般。
“好像童話故事呢。”晟敏笑了。
“是啊是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晟敏王子和一個奎賢王子，他們帶著兩隻可愛的小兔子，
幸福地生活在南瓜城堡裡……”奎賢蹭了蹭晟敏的小臉，把他抱的更緊。

兔子？
晟敏這才想起來。
朝下一看，天！真的是兩隻白色的小兔子！它們乖巧地趴在腳邊，時不時抖下長長的耳朵。
怎麼自己想的都成真了？ ！

那接下來…求婚麼？ ！

#06
晟敏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好緊張。

感覺到奎賢放開了自己，然後緩緩執起自己的手，一枚戒指出現在眼前。
“那麼，哥願不願意跟我去南瓜城堡裡一起生活呢？”

真…真的求婚了？ ！
晟敏大腦一片空白，半天只憋出一句：“小賢，這…這…我……”
看著他支支吾吾的模樣，奎賢暗暗好笑。
害羞了吧？

他嘆了口氣，可憐兮兮地說：“唉，看來哥嫌棄我的南瓜城堡，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不不不，我沒有不願意…”晟敏看著他委屈的模樣，急得脫口而出。
奎賢笑了。
他的小兔子還是這麼好騙。

“那哥的答應了？”
“嗯…”晟敏紅著臉低下頭，小小聲地說。

#07
哥，跟我走吧。
1月1日24：00，奎賢把戒指套在了晟敏的無名指上。

#08
像是在一杯微涼的糖水中撒了一大把鹽。
無法溶解的苦澀沉澱在杯底，喝到最後才能嘗出排山倒海般的悲傷。

#09
1月1日24：00，李晟敏的大腦陷入永久沉睡狀態。
醫生對SJ的其他成員宣布。

“他已經完全墮入了自己的幻想中。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全部都是他臆想出來的。可
以說他與現實世界已經徹底斷了聯繫。 ”
“這種病不是沒法治，可是病人的意念起決定性的作用。晟敏他…不願醒來。”
“奎賢車禍死亡對他的打擊太沉重了。”
“他們那麼相愛。”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病房裡只剩下低低的啜泣聲。

#10
奎賢，他們都說你死了。
只有我知道，你沒有死。
你還活著。
就在我身邊。

噓——
不可以告訴別人哦。
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打擾我了們了。

#11
晟敏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表情安心而滿足，彷彿正沉浸在一個美麗的夢境中，讓人不忍心
打擾。

微風拂過他的臉，如同奎賢輕吻他的臉頰，微笑著對他說：“哥，好夢。”


END

第二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二月三日》（生日賀）





#01
李晟敏已經三天沒來過醫院了。

#02
趙奎賢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氣，胸口劇烈的起伏扯出密密麻麻的疼痛。

一直做噩夢。
夢中是尖銳刺耳的剎車聲，腥甜粘膩的血腥味，還有…晟敏淚流滿面的臉。
抬手無力地覆上額頭。
還是擺脫不了嗎，車禍的陰影。

奎賢微微轉動眼睛掃視了一遍，病房裡空空如也。
哥，為什麼你不來看我呢？
還在…生我的氣麼？

直愣愣地盯著慘白的天花板，奎賢懊惱地閉上眼睛。都怪自己太心急了，嚇到了他的小兔子。
想起晟敏給他的那一巴掌，奎賢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右臉。

但更疼的…是心吧。

#03
奎賢覺得自己等不了了。

明天。
明天就是我生日了，你還是不願意來麼？

既然你不來，就換我去找你吧。

#04
奎賢咬了咬嘴唇，從床上爬了起來。
居然沒有想像中艱難。
活動活動手腳，奎賢輕輕地推開了病房的門。
已經是深夜了，偌大的醫院裡幾乎沒什麼人走動。值班的護士正用手支著額頭打盹兒，絲毫沒
有留意到有人溜出了醫院。

奎賢獨自一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
二月的天氣還很冷，奎賢只穿著單薄的病號服，又不能叫出租車。可是想到馬上可以見到晟敏
，也就不覺得有多冷了。

#05
望著熟睡的晟敏，奎賢幾乎要落下淚來。
才幾天，他的小兔子已經瘦了幾圈了。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他皺著眉，似乎睡得
很不安穩，眼角還掛著淚。
哥……
奎賢心疼地坐到他身邊，用顫抖的雙手仔細地替他拭去眼淚。動作很輕，很柔，生怕弄醒了他
。
“賢吶…”晟敏眉頭鎖得更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低聲呢喃著。眼淚不斷地湧出來，怎麼也止
不住。
奎賢慌了神，手忙腳亂地用衣袖去幫他擦眼淚，卻不小心用了力。
晟敏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奎賢落荒而逃。

#06
奎賢背靠著門，緩緩地跌在地上。他死命地捂著嘴，不讓嗚咽流露出來。

為什麼。
為什麼我來看你，卻像是做賊一樣。

哥……

#07
二月三日，天氣特別好。

陽光灑進病房刺痛了奎賢的眼睛。
看來哥是不會來了…
無奈地苦笑著，奎賢轉頭望向窗外。
瞬間睜大了眼睛。
那是…哥…？
晟敏站在樓下，瘦小的身軀裹在黑色風衣裡更顯單薄。他懷中抱著一束百合，樹影打在臉上看
不清表情。
他望著奎賢病房的方向，默默地站了一會兒。
然後轉身離開。

哥！
奎賢急了。
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走？你明明就是想見我的，為什麼要逃呢？

奎賢不顧一切地追了出去。

#08
奎賢安靜地跟在晟敏身後，安靜地註視著他。
想衝上去抱住他，卻不敢。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默默地走著，只是奎賢覺得越來越不安。
半晌，晟敏停住了腳步。

“賢啊…”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打了你一巴掌，你就不會賭氣跑出去，
也就不會出車禍了…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奎賢站在他身後，紅了眼睛。
“哥，我怎麼會恨你，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啊…”
晟敏沒有轉身，繼續哽咽道：“賢，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沒有和你一起過，你一定生氣了吧…
”
“哥…我不生氣。真的…不生氣…”奎賢的眼淚一顆顆掉下來。
晟敏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柔聲說：“生日快樂…還有，我愛你…”
他蹲下身，把花束放在地上。

然後奎賢看清了一切。

#09
墓碑上的趙奎賢三個字看得分明。

奎賢覺得自己的神經被什麼掐斷了，什麼也看不到了。
飛鳥破空短啼。

翅影交疊，化作離歌。

END

第三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完美的一天》


7：00 AM
天氣晴好。

晟敏拿出掛著粉色兔子的鑰匙，打開了咖啡店的大門。
店面不大，但是被主人精心地裝扮過，倒也是溫馨可愛，頗能吸引顧客。
粉色的小吧台，粉色的桌椅，粉色的咖啡杯。
濃濃的少女情懷。
於是這里便經常成為放課後的年輕女孩子們聊天八卦談論帥氣男生的聚集地。

當然，李晟敏這樣不止帥氣還很可愛很溫柔的男生是她們的重點談論對象之一。

8：30 AM
望著被擦得乾乾淨淨的桌椅和沒有一點灰塵的地板，晟敏滿意地勾起嘴角。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將印刷漂亮菜單整齊地擺放在每張桌子的右下角，他伸了伸懶腰，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店長是李晟敏。店員也是李晟敏。
而這家店的名字，是“初遇”。

9：00 AM
晟敏看了看手錶，便將“營業中”的牌子掛在了雕花木門上。
不久後，第一位客人上門了。

是個年輕的男孩子。瘦削挺拔的身材，英俊的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老成表情。黑色的休閒裝，
黑色的筆記本電腦。
當他逆著光踏進店裡的時候，晟敏覺得看見了穿黑衣的天使。
一瞬間失神。

直到對方也盯著晟敏打量的時候，晟敏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尷尬地咳嗽兩聲，禮貌地問：
“先生，請問您想喝點什麼？”
“卡布奇諾。”對方定定地望著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淡淡地回答。然後便徑直走
到角落的那張桌子坐下，打開電腦敲字。
很專注的樣子。

估計是個作家甚麼的吧。
晟敏一邊泡咖啡，一邊偷偷打量著他。

年紀輕輕地，幹嘛老是皺著個眉頭呢？那張臉，笑一笑會更好看吧！

9：30 AM
“您的卡布奇諾，請慢用。”晟敏將被子輕輕放在桌上。
男子抬頭，深邃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晟敏。
隔著卡布奇諾氤氳的霧氣，晟敏望著他瞳仁中自己的影子，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抱著托盤扁扁嘴，有些不愉快地離開。

10：40 AM
因為是上學時間所以店裡沒有其他客人。
晟敏隨手翻著雜誌，眼睛卻時不時地瞟向角落的座位。
那杯卡布奇諾一直沒動過。
熱氣早散光了。

其實晟敏覺得那樣的人為什麼會喝卡布奇諾。長得雖然好看但老是一副好像人家欠了他錢的表情。
他似乎適合純正的黑咖啡的。

卡布奇諾，泛甜的苦澀。

12：20 PM
男子沒有出去吃飯而是叫了外賣送到店裡，看樣子是打算在這裡泡一天了。
作家都是工作狂麼？

晟敏喝著在家裡煮的南瓜粥，微微皺眉。

16：15 PM
放學時間，人漸漸多了起來。
門口的鈴聲夾雜著或尖細或柔和的笑聲響個不停。客人走了一批馬上又會有新的一批湧進來。
門開合時微弱的風吹動著門口的珠簾和女孩子們特地改短的製服裙擺。
晟敏忙得不可開交。又要泡咖啡，又要用甜美的笑容應付搭訕的女孩子。

獻媚型：“晟敏哥喜歡吃什麼呀？我料理很拿手哦！”
八卦型：“晟敏哥覺得super junior怎麼樣？東方神起呢？KAT-TUN呢？…”
腐女型：“晟敏哥是受吧？是天然受還是彆扭受？”
迂迴型：“晟敏哥喜歡哪個女藝人啊？”
直白型：“晟敏哥有女朋友嗎？”
……

晟敏被這些接踵而來的問題噎得一楞一愣的。在心裡默念了三遍“顧客是上帝”，然後耐著性
子露出招牌甜南瓜笑容一一回答她們。 （當然，什麼受的問題除外= =|||）

毫無疑問，晟敏是店裡的活招牌。

18：35 PM
那群嘰嘰喳喳的女生終於都依依不捨地回家吃晚飯了，店裡一下子冷清下來。
晟敏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直翻白眼。
真是要命。

女人真是可怕啊！尤其是遇上單身帥哥的花痴女…

嘆了口氣，晟敏心裡暗暗想道：是不是該找個伴兒來堵她們的嘴？
轉過身，發現那個人依然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獨自喝著那杯早已冰冷的卡布奇諾。
這樣奇怪的客人晟敏還是第一次見到。

20：45 PM
晟敏的店快到歇業時間了，可是晟敏此刻卻很為難。
因為下雨了，而自己沒帶傘。
他嘟起嘴巴，小聲抱怨道：“真是的，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全天都是晴天呢，怎麼說下雨就下雨啊…”
站在店門口，晟敏無奈地祈禱著：“上帝啊，讓雨快點停吧！或者您從天上扔把傘給我…”

“沒帶傘？”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好聽的聲音。
回過頭，對上那雙黝黑的眸子。
那個怪人？
“啊…那個…”看著眼前似笑非笑的人，晟敏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
對方了然道：“一起走吧！”

21：10 PM
雨下得淅瀝。
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並肩走著。
靠得這麼近，晟敏覺得渾身不自在。心撲通撲通的亂跳，臉也燒得厲害。
呀！李晟敏！對方不過是個陌生人，至多也就是店裡的客人而已，你緊張什麼啊！
晟敏在心裡吶喊著，很小心地和對方拉開適當的距離，可是對方立刻又靠過來了。
再拉開。
再靠近。
再拉開。
再靠近。
……
直到兩個人都被雨淋濕了胳膊，對方終於不耐煩了。他伸出修長的手臂一把攬住晟敏的肩膀往懷裡帶了帶，戲謔地笑道：“幹嘛躲那麼遠啊？好像怕我會對你怎麼樣似的。”
晟敏有些受驚地抬起頭，剛好撞上那滿是笑意的眼睛。
他笑起來果然很好看。
晟敏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小聲辯解道：“不…不是啦…”
“哦？那是為什麼？”不懷好意地追問著。
“就是…那個…”晟敏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見他尷尬的樣子，對方也沒再為難他，岔開話題道：“對了，我叫趙奎賢。你呢？”
“李晟敏。”
“晟敏的咖啡店生意很好呢！你很受女孩子歡迎吧？”
“呃…算是吧…”想起那些磨人的女生們，晟敏無奈地干笑道：“你是第一次來店裡吧？很少有男生會來的。”
“恩…”奎賢的笑容突然一僵，不過很快又笑得燦爛：“以後我會每天來的。”
“誒？”
“晟敏泡的咖啡很好喝。”
“騙人！”晟敏撇撇嘴，不滿地說：“冷都冷了，有什麼好喝的…”
“呵呵，看來晟敏有註意我呢！”奎賢嘴角的笑意更深。
“才沒有！”晟敏漲紅了臉，表情慾蓋彌彰。
“你真可愛。”

21：25 PM
“我到了。”晟敏在一棟公寓前停下腳步，心裡竟有些不捨。
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呢？應該帶他多繞幾個圈子的…哎呀，我在想什麼啊…
晟敏對奎賢微微一笑道：“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明天我請你喝咖啡吧！”
奎賢也不客氣地說：“這是你說的哦！到時候不許賴賬，不許裝傻，不許…說不認識我！”
“知道啦！Bye！”晟敏朝奎賢揮揮手，轉身消失在了電梯門後。
奎賢撐著傘，半晌​​沒動。長長的劉海遮住臉，看不清表情。
路燈一閃一閃的，幾隻飛蛾繞著反复閃現又幻滅的燈光上下翻飛。
最後“啪”的一聲，一切歸於黑暗。

22：20 PM
李晟敏在想趙奎賢。
趙奎賢也在想李晟敏。

23：59 PM
李晟敏抱著南瓜抱枕開心地睡著了。
趙奎賢還在想李晟敏。

0：00 AM
又是美好的，新的一天。

20：45 PM
“沒帶傘？”
“是啊…”晟敏小聲抱怨道：“天氣預報明明說是晴天的…”
“一起走吧！”
“啊？可是…”
“沒什麼可是，走吧。”奎賢不容分說地拉起晟敏的手。
與昨天相似的情節。

21：10 PM
晟敏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身邊的人怎麼會讓自己有這種感覺呢？
他低著頭，有些害羞地說：“那個…你今天是第一次來吧？我叫李晟敏，你呢？”
“趙奎賢。”


END

21：40 PM
晟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平時都是趕著回家的，今天卻故意多繞了幾個圈子。他就是想和奎賢多呆一會兒，多說幾句話。
看看時間不早了，晟敏才不情願的把奎賢帶到家門前。
奎賢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裝作不解地說：“晟敏，我記得我們之前好像有路過這裡誒！”
“啊？！”晟敏有些驚慌地回憶了一遍，無意識地嘀咕道：“我明明很小心的啊！怎麼會…”
“我聽到了喲！”奎賢衝晟敏擠了擠眼睛，彷彿恍然大悟似的說：“啊！我明白了！晟敏你是故意帶我繞圈子對不對？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了？”
“你少臭美！”晟敏掩飾般地避開奎賢的眼神，轉身道：“我進去了。今天謝謝你！”
“李晟敏！”奎賢突然在身後喊。
“幹嘛？”回過頭，嘴唇毫無徵兆的被覆上。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晟敏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你做什麼啊…”晟敏退後一步，不知所措地問道。
奎賢滿意地看著他從臉紅到了耳根，用無辜的語氣道：“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不都是這樣吻醒公主的麼？”
“我又不是睡美人…”晟敏捂著發燒的臉，飛快地逃進了電梯裡。
你睡得太久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晟敏啊，雖然你一遍一遍地忘記我，但是你還是一遍一遍地愛上了我。
知足了。

22：20 PM
李晟敏在想趙奎賢。
趙奎賢也在想李晟敏。

23：59 PM
李晟敏抱著南瓜抱枕開心地睡著了。
趙奎賢還在想李晟敏。

0：00 AM
又是美好的，新的一天。

9：20 AM
晟敏將一杯卡布奇諾重重地放在奎賢的桌子上，圓溜溜的眼睛狠狠瞪著他。
奎賢看著晟敏，有點尷尬地開口道：“那個…你好，初次見面…”
“呀！”晟敏大呼小叫地嚷道：“什麼初次見面啊！趙奎賢！昨天你才親了我，今天就不認帳了？！”
晟敏得意地微笑。
奎賢愣住。


END

第四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你不像他》


#01
“奎賢，出來吃飯吧。”晟敏從廚房裡出來，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對著樓上的房間裡喊。
屋裡的人聽見聲音，扶著牆慢悠悠地從樓梯走下來。

傷還沒全好，雖說卸掉了石膏但是厚重的繃帶還是把人纏得透不過氣。藥膏貼著沒長好的皮膚，好像糊著鹽巴似的疼。
好不容易挪到了餐桌前，他長須一口氣，剛抬起手臂想活動活動關節，突然就听見“嘣”的一聲。
一顆釦子崩掉了，遠遠地滾進櫃子底下。

晟敏回頭，皺著眉看了看他身上過緊的睡衣。剩下的釦子勉強呆在扣眼裡，衣襟皺巴巴地扯在一起露出胸口的皮膚。他有些尷尬地低頭看見自己微微凸出的肚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看來我這兩個月長胖了不少。”
晟敏咬著嘴唇眨眨眼，隨即笑了：“明天我給你去買新的。”然後轉身進了廚房。

#02
端出來的菜色依舊是以南瓜為主​​。金燦燦地把豪華的長餐桌給擺滿了。
“好豐盛。”他握著筷子，瞪大眼睛驚嘆。
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子，晟敏坐到他身邊依舊笑得安靜，淡淡道：“為了慶祝你出院。”
“原來晟敏這麼會做菜的。”他也笑，眉眼彎彎的很好看。

晟敏突然就斂住了笑容。

“你以前…不是這麼笑的。”低頭沉默了一小會兒，晟敏雙手抓著衣服下擺，似乎有些怨氣。
“是…是嗎…”
“應該這樣…”晟敏伸出手，食指覆上他一邊的嘴角輕輕往上提。
他覺得彆扭，面部扭曲地說：“可是這樣好奇怪啊，感覺壞壞的。”
“但是你就是這樣笑的啊！”晟敏手上的力度不自覺地變大了，語氣也重了起來。
他忍著疼，有點委屈地說：“我…我知道了…”
晟敏愣了愣，鬆開手，微微嘆了口氣。
他低頭，彷彿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其實也不是他的錯。

拿起勺子盛了一碗南瓜湯放到他面前，晟敏聲音柔和了些：“先吃飯吧。有些事情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的。”
他順從地點點頭，端起碗低頭喝了一小口，然後皺起了眉。

“太甜了。”說出這句話之後他立刻就後悔了。
果然，晟敏剛剛好轉些的臉色又開始變得難看。
“你以前…最喜歡這個的……”帶著些許哭腔，聲音微弱得只有兩個人聽見。

他放下碗，輕輕攬住晟敏的肩膀。
“對不起…我…我都不記得了……”

#03
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腦袋裡嗡嗡的，頭頂像是被一大群馬蜂給壓著，又沉重又嘈雜。
記憶卻是空白。

眼前一片空曠的白色，隱隱聞到醫院消毒藥水的味道。一個長得像兔子般可愛的男孩子紅著眼睛對他說：“奎賢，你終於醒了。”
他這才知道他的名字是奎賢。

晟敏對他的失憶並不驚訝。晟敏是醫生，對他的病情早有心理準備。他會把過去的事情將給他聽，給他看兩人的合影。只是每每看見自己變得和以前不同時，晟敏會偷偷地掉眼淚。

#04
他一整夜對著鏡子練習那個笑容，直到面部肌肉僵硬。
而晟敏躲在被子裡，輕聲嗚咽。

#05
金英云。

我給了你趙奎賢的心臟。
給了你趙奎賢的名字。
給了你趙奎賢的記憶。

可是。
你依舊不像他。

END

第五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五號焚屍爐》


#01
趙奎賢記得自己第一次被帶到火葬場的時候，不出三分鐘就很沒有形像地扶著最近的一棵樹吐
得昏天黑地。

死人味。

劣質消毒藥水稀釋之後聞起來依舊很刺鼻，但卻怎麼也掩蓋不住屍體腐爛和皮肉燒焦的味道。
濕漉漉的空氣帶著滲骨的寒意粘膩地貼在皮膚上，緊繃繃的似乎要把皮膚扯裂。奎賢扣緊了襯
衣的最上面一顆鈕扣，覺得自己像是冰箱裡裹著保鮮膜的速凍人肉餃子，悶悶地透不過氣。

當然，只是這樣還不至於令他那麼失態。真正讓他忍不住作嘔的是，他剛好看見了運屍工人推
著一具屍體從身邊經過。被腥臭的膿水漬得泛黃的白色佈單下露出一隻漆黑腐爛的手，血肉模
糊的，已經生蛆了。
肥大的蛆蟲緩緩蠕動著，有幾隻隨著推車的顛簸滾到地上，正好落在他腳邊，軟綿綿白花花的
幾點。

奎賢再也忍不住，當時就吐了。
那灘零零碎碎的嘔吐物看上去也像是蛆蟲。

#02
胃裡的翻滾好不容易平靜了，口腔裡滿是酸腐的味道。他吐了幾口唾沫，狼狽地掏出紙巾擦擦
嘴角，然後有點怯懦地扯住了前面的人的衣袖。
“那個…請問…除了搬運屍體…還有沒有別的工作可以做？”他垂著頭盯著腳尖，聲音像壞掉
的收音機似的，斷斷續續。

對方回過頭，冷笑。
“年輕人，有得做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奎賢抬眼看見那人促狹的表情，尷尬地鬆開手。

也對。
有份穩定的工作總比打零工好，起碼不必吃了上頓愁下頓還天天為房租問題對房東太太卑躬屈
膝。不就是搬個屍體麼，大男人有什麼好怕的。

#03
奎賢負責的是五號焚屍爐。據說這個是有講究的，按生肖排下來五號是龍，所以這裡專門燒屬
龍的人的屍體。
奇怪的規矩。

奎賢戴著厚厚的塑膠手套，一臉嫌惡地把手邊的屍體放到傳送帶的紙棺材裡。屍體被緩緩送進
爐內，火舌舔上帶著油脂的皮肉瞬間就變旺了，劈裡啪啦地竄得老高。屍體手指上的戒指熔成
了水。
高溫下水分被迅速抽乾，肌肉的萎縮讓原本已經僵硬的屍身詭異地蜷曲，像是在劇烈地掙扎一
樣。
奎賢差點嚇暈過去。
媽的，燒了那麼多屍體這詐屍還是頭一遭。

他撐住兩條發軟的腿，甩開手裡的報紙就往外跑。火光映在背後熱辣辣的，耳邊彷彿是屍體骨
骼摩擦嘎吱作響的聲音。

見鬼！
腳下被什麼給絆倒了，摔在地上頭給磕著了石頭，疼得呲牙咧嘴。他咒罵了一句，眼前一黑便
暈了過去。

#04
醒來的時候天剛亮。

奎賢揉了揉疼痛的額角，全是乾涸的暗紅色血漬，和著泥巴糊了一手。爬起來看了看四周，有
點兒陌生的環境。很空曠的一塊地，角落裡零零散散地堆著些骨灰盒的碎片和亂七八糟的垃圾
。
原來自己慌亂中跑到了火葬場廢棄的後院裡。
幸好平時幾乎沒什麼人來，否則這樣子給人看到了還不被笑死。

昨晚的事還心有餘悸，不過經過一晚上時間想必那屍體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早被燒成灰了。
怕是怕，但不能為這個丟了工作。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偷偷地回到自己的工作間，趁著沒人趕緊處理了一下傷口。
突然，身後響起了什麼聲音。他手一抖，消毒藥水和棉籤灑了一地。
難…難道是…

咽了嚥口水，奎賢驚慌失措地回過頭，半開的門後露出了一張略微受到驚嚇的可愛兔子臉。
原來是人…
奎賢長須一口氣，勉強對他露出一個笑臉：“請問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對方輕輕掩上門，走進幾步蹲下身收拾好地上的東西，然後微笑著伸出手：“你好，我叫李晟
敏，是新來的哦。 ”

新來的？這個工作不是一個人做就夠了麼？沒聽說過要招人啊。
難道是騙子？
對上那張臉，晟敏眼睛亮亮的，笑得一臉無害。
奎賢一怔，覺得他笑起來好漂亮。那張臉精緻得就像是假的一樣。
低下頭，纖細白皙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
很眼熟。
跟昨晚在那屍體上見過的一樣。

奎賢心裡發虛。
他拼命說服自己，其實這世上巧合的事兒挺多的。不就是同一款戒指麼，能說明什麼。這個世
界上沒有鬼的。
伸出手握住，微笑：“我叫趙奎賢。”

#05
與略微羞澀的外表不同，其實李晟敏是個很健談的人。他知道的東西很多，經常在兩人無聊地
值夜班的時候講些有趣的故事，一講就是一晚上。

原本是打發時間的好辦法，但無奈晟敏講的全是些鬼怪奇談。而且，這些故事真實得不像是從
書上看來的。反而，像是生活中真的可能發生的事。
鏡子裡的幻象，早晨起床發現移位的拖鞋，臥室裡的陌生香水味。
他講的惟妙惟肖，簡直像是他親身經歷過一樣。跳躍的火光在他漂亮的臉上打下不自然的陰影
，奎賢卻覺得好看得不得了。

本來兩個人大半夜呆在荒郊野嶺的火葬場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情。雖然都是男孩子，但這樣的
時間加上環境實在是讓人心裡發怵。屋外陰風冷颼颼地在林子裡穿越，樹葉稀稀拉拉地吹著，
鬼魅般地響。屋裡隔著一扇玻璃就是焚屍爐，火光劈裡啪啦地炸裂著，硬生生把人變成灰。
詭異的場景。

#06
這天又是兩個人值夜班。

本來是可以按時下班然後和晟敏一起去超市的，難得他答應在家做菜，這對於吃了兩個月泡麵
的趙奎賢來說是多大的福利。可好巧不巧的，傍晚時分又送來了一具屍體，據說是在火葬場附
近被發現的，看樣子已經死了好多天，屍身已經腐爛，面目全非了。
真慘啊，死了這麼久才被人發現。

奎賢嫌惡地咧起嘴角，掩住鼻子擋住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晟敏見狀便笑著拍拍他的肩，主動把屍體給接了。
動作利索地把屍體安置在傳送帶上，然後被運進焚屍爐。

奎賢不禁又想起了那個夜晚。
冷戰。
和難以言喻的寒意。

翻出櫃子裡的薄毯給兩人披上，手自然地摟住晟敏的肩。晟敏稍微僵硬了一下，便微紅著臉拽
了拽毯子的毛茸茸邊緣，乖巧的挪到奎賢的身邊。

“奎賢，你相信世界上有鬼麼？”晟敏玩著額前垂下的頭髮，漫不經心地問。
“嗯…應該沒有吧…”他想了想，還是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心裡很忌憚麼。
晟敏轉過頭對他眨眨眼，笑道：“其實，有的哦！”
“你…你怎麼知道有？”奎賢突然覺得房間裡陰氣加重了似的，聲音竟開始有些哆嗦。
“唔…因為我看得見啊。”

#06
“其實我有陰陽眼的，可以看見你們看不見的東西哦！”晟敏抬了抬下巴，好像很得意的樣子
。
“真的假的……”奎賢抱緊胳膊，有點懷疑地撇撇嘴。
“當然是真的啦！我看見你背後就有一個！”晟敏嘟著嘴，有點不滿地嚷道，然後又揮揮手，
對奎賢背後的空氣笑道：“嗨，美女。”

奎賢這次是真被嚇到了，尖叫一聲然後整個人一下子掛到了晟敏的身上。晟敏好笑地拍拍他的
背，安撫道：“沒那麼可怕啦！其實鬼和人長得是一樣的。就好像剛才那個，人家可是大美女
呢！ ”
“是…是嗎？”奎賢半信半疑地問，表情還是有些失措。
“是啊！根本沒什麼差別啦！所以…額…有時候我自己都分辨不出哪些是人，哪些是鬼…”說
著晟敏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
奎賢這才長吁一口氣。

“那…那這世上的鬼豈不是會越來越多？”
“不會的。一旦肉身完全化成灰，鬼魂也就漸漸消失了。”

#07
五號焚屍爐裡的屍體不知為什麼燒得特別慢。
肌肉的萎縮讓屍身開始微微的掙扎。
火光閃耀。

閃耀。

#08
“奎賢啊，我怎麼覺得你今​​天臉色好蒼白，都快變成透明的了。”
“是嗎？大概是昨天沒睡好吧。呵呵。”
“今天下班一起去超市吧，我們晚上吃南瓜宴好不好？”
“好啊。都聽你的。​​”
……

#08
“你看，李晟敏那小子又對著空氣說話了。”
“是啊。從他第一天來頂趙奎賢的班就這樣。白長這麼好看了，原來是個神經病。”

-------END--------

第六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獨占欲》


#01
晟敏圍著小兔子圍裙，在廚房裡一邊做早飯一邊哼著輕快的歌。
鍋裡是油花炸開的滋滋聲。
唔，看顏色已經差不多了可以起鍋了。

關掉火，晟敏戴上粉紅色的微波爐手套，笨拙地拿起筷子將黃澄澄的南瓜餅挨個夾到心形的瓷盤子裡，一圈一圈疊放得整整齊齊。
恩，真漂亮。

晟敏揚起唇角，耳邊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
揭開蓋，熱騰騰的甜膩香味撲鼻而來。南瓜小米粥在電飯煲裡歡快地翻滾著，快要溢出來。

#02
“奎賢奎賢，起床了喲~~~”晟敏踮著腳尖貓一樣鑽進房間。趴在床邊掀開被子，低下頭輕輕地用細長的碎發掃過他的臉。
沒反應。
呵呵，差點忘了他不怕癢了。

“懶蟲奎賢，太陽曬屁股了，快起來啦！”晟敏爬上床，伸出兩個指頭捏住奎賢的鼻子。
哼，憋死你！
還是沒反應。

“李晟敏最帥最油菜的親親老公趙奎賢，再不起床雙截棍伺候哦！”爬下床，李晟敏叉腰女王狀。
依舊沒反應。

“呀！你以為我捨不得嗎？”李晟敏已經把雙截棍握在了手裡。
繼續沒反應。

李晟敏默。
哎，我還真捨不得。

#03
獨自坐在餐桌旁，晟敏夾起一塊南瓜餅放進嘴裡，剛咬了一小口就皺著眉吐了出來。
好咸。
該不會把鹽當成糖了吧…晟敏趕緊抓起手邊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白開水灌下。

呼，幸好沒叫奎賢起來吃，不然他又該生氣了，說我笨手笨腳。他一生氣就不理我，然後去找麗旭，真過分！當初不是說好了你是我一個人的麼？

晟敏扁扁嘴，起身盛了一碗粥。
恩，這個味道不錯，給奎賢盛一碗涼著，等他起來溫度就正好了。

晟敏微微笑著。

#04
奎賢啊，還真是嗜睡呢。
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05
掀開被子，晟敏小心翼翼地鑽進去，生怕吵醒了他。
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
濃黑的眉毛。
微闔的眼皮。
高挺的鼻子。
性感的嘴唇。

還有。
密密麻麻的暗淡紫紅色痕跡。

好像吻痕呢。
晟敏勾起嘴角害羞地笑了。

#06
廚房裡的南瓜粥冰冷了。
垃圾桶裡，一根細長的針頭安靜地閃著銀光。昨夜沒用完的氰酸鉀漸漸揮發殆盡。

#07
晟敏伸出雙手圈住奎賢的腰，然後把頭埋進他冰冷僵硬的胸口。
那裡，已經沒有了心跳聲。
他在他懷裡露出安心而滿足的微笑。

真好啊。
你是我一個人的了。

END

第七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雨中鋼琴師》


#01
晟敏最愛聽我彈鋼琴。
尤其是在雨天。

有這麼一種說法。
每逢下雨的天氣，死去的人就會沿著這條河流來到人間。

晟敏不喜歡下雨。他說他討厭濕答答的感覺。
所以一遇上雨天便躲在家裡死也不出門，然後撒嬌地靠著我的肩膀聽我彈鋼琴。
我自己作的曲，他很喜歡。

#02
我卻很喜歡雨天。
因為下雨的話，晟敏就會乖乖呆在我身邊，哪裡也不去。

很多人都說晟敏乖巧溫順，其實並不是。他也會任性，也會耍小脾氣。我們同居的一年裡，他離家
出走過五次。雖然每次不出三天就會被我抓回來，但是他好像漸漸地開始熱衷這個追逐遊戲。
昨天我們爭執了兩句，他就又偷偷溜走了。

我知道他在哪。

他嘟著嘴極不情願地被我拖著手拽回了家。
看樣子還在生氣呢。小傻瓜。
我是不是得想點辦法了。

天，欲雨。

#03
流暢華美的鋼琴聲。
晟敏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聽痴了。
呵呵。
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新作的曲子呢。
十指靈活地在黑白琴鍵上跳躍，樂譜被風吹得劈裡啪啦響。

我輕輕執起他的手，放在琴鍵上。
這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了吧？

晟敏哭了。
眼睛紅紅的，眼淚也紅紅的。

#04
染血的手指劃過琴鍵，一路紅色蜿蜒。
沖天的大火中隱隱傳來鋼琴聲。
黑夜如白晝。

#05
晟敏，你看。
今天天氣多好。


END

第八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夢復現》

#01


——趙奎賢先生，你是否願意與李晟敏先生結婚，按照聖經的教誨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為一體，

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

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你們可以交換戒指了。


神父微笑地看著他們，嘴角弧度安詳。


趙奎賢從伴郎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戒指，卻怎麼也套不到李晟敏的無名指上。

戒指，小了。

“奎賢吶，這戒指，不是為我準備的呢。”李晟敏幽幽地說。笑容模模糊糊的，忽遠忽近。

他急得滿頭大汗。


叮的一聲，手忙腳亂中戒指落在地上，滾出好遠。

他想去撿，李晟敏卻從背後抱住了他。溫柔，可是沒有體溫。

然後，他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條繩子。



#02


在窒息的噩夢中驚醒。

趙奎賢側過頭，枕邊是熟睡著的妻子。


時針指向凌晨四點十七分。

天微亮，他揉揉酸脹的太陽穴，輕手輕腳地爬起來走進浴室。


自從結婚那天開始他便每晚做同樣一個噩夢，不斷地重複直到被窒息的感覺折磨得醒過來。


鏡子裡是濃重的黑眼圈。

他自嘲地笑了。


是報應。



#03


沒錯，他拋棄了李晟敏，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而在那之前，他一直信誓旦旦地說要娶他。

兩人經常在空無一人的教堂裡玩結婚的遊戲。趙奎賢把可樂戒指套在李晟敏的無名指上，然後看見他紅

著臉笑倒在自己懷裡。


奎賢，你真的願意拋棄一切跟我在一起嗎？

恩，當然。


而事實證明，趙奎賢說了謊。

家人給他三天的時間考慮，他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選擇了放棄李晟敏。



#04


白西裝。白婚紗。

看著睫毛微微顫抖的新娘他有一瞬間的猶豫，最終還是俯身吻上她的唇。


花束向空中拋起，所有人抬起了頭。

然後，禮堂里便亂作一團。


後面的事情想不起來了。


他不懂。

自己雖然背信棄義，但誰離了誰不是一樣的過。為什麼李晟敏非得像冤魂一樣纏著他。



#05


第七夜。


醒來時依舊是凌晨四點十七分。

趙奎賢側過頭，枕邊是望著他微笑的，李晟敏的臉。



#06


而趙奎賢忘記的事情是。


那天的禮堂。

李晟敏的身體吊在高高的橫樑上，眼睛直直地盯著趙奎賢。

他穿著白色的新郎禮服，無名指上是一枚可樂戒指。






—END—

第九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蟬想》


#01

如果沒有遇見你，這將只是一個平凡的蟬鳴之夏。

#02

李晟敏遇見曺圭賢的那日，蟬鳴正盛。
似是在昭示著什麼。

他微微一笑，停下畫筆對對面臉色微紅的女孩子說：“對不起，這畫我不畫了。”
“誒？怎麼...”她驚訝地抬頭，打破了已經維持一個小時的姿勢。
“錢我會退給你。”冷靜地打斷對方，他隨手撕下已經完成一半的畫，在女孩子心疼的目光中
揉成團扔進垃圾桶。末了露出官方微笑轉頭對排隊的人說：“大家都別等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 ”
待眾人惋惜地散去，李晟敏才又重新支起畫板。他握著炭筆，在紙上飛快地打著線稿，不一會
兒便出現了清晰的輪廓。
鬱鬱的樹蔭下，一個男人慵懶地靠在長椅上。他的身邊安靜地趴著一隻狗。而他撫摸著狗的腦
袋，似乎正在發呆。

這便是李晟敏第一眼見到曺圭賢的模樣。
他彎起嘴角，慶幸自己沒有被發現。

#03

曺圭賢每日都會帶著他的狗來公園坐一個下午。
李晟敏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如此多閒暇的時間，也無心去猜。
他只是想畫這個人。
雖然他每次都只是坐在同一個位置上盯著一個地方出神，有時候是一朵花，有時候是一塊石頭
，有時候乾脆盯著鵝卵石的路面。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而李晟敏卻熱衷於那些變化著的小細節。
好比穿了一件沒見過的衣服，稍微修剪過了頭髮，戒指從食指換到了小指等等。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訝異於自己的觀察力。那樣的細枝末節，不是所有人都會留意到的。

也許，這叫單戀。

#04

曺圭賢一直沒有註意到李晟敏的存在。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似乎與外界隔絕。

李晟敏覺得自己的行為如同窺伺。雖算不上變態，卻也不正常了。
畫稿堆積了一大冊，每一頁都是那個人。
真是瘋了。

#05

夏天過去的時候，蟬鳴也跟著消失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個男人。

李晟敏依然在公園裡給人畫畫。客人們對於李晟敏再也沒有提前收工而感到很高興。
他拿著畫筆心不在焉地塗抹著，心裡默默地想，也許，明天他就會出現。
也許，他下一秒就會出現。

#06

第二年的夏天，當熟悉的蟬鳴聲鋪滿整個城市時，那個男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李晟敏依然在等他回來。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目送最後一位客人離開，他開始翻看自己的畫冊。
最後一頁上，是他為那個男人畫的最後一張畫。

血跡斑駁的馬路。
他倒在地上，兩眼空洞。
而他的那隻拉布拉多導盲犬不知所踪。


—END—

第十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十三樓》


#01

四單元十三樓，是整片小區裡價位最低的房子。
原因很簡單。四被中國人視為不吉利的數字，覺得諧音死很觸霉頭；同樣的，在西方人眼裡，十
三則意味著最後的晚餐。買房子講究風水，尤其是上一輩的人，喜歡在數字上討個吉利。
於是四單元十三樓便一直鮮少有人問津，再加上之後又傳出了前任房子主人跳樓身亡，怨氣不散
之類的謠言，所以不得不降低價格出售。
這倒是讓我撿了個便宜。

搬家那天我見到了我的鄰居——曺圭賢和李晟敏。他們看著我拖著行李箱打開了1301室的房門，
有些不知所措地怯怯站在門邊。直到我主動跟他們打招呼，他們才帶著些許吃驚的表情對我微微
點頭。
兩人都是漂亮的男孩子，站在一起看起來很舒服很自然。閒談間得知他們是表兄弟，在同一個學
校讀書，兩人住在對面的1302室。熟絡之後便沒有了之前的生疏和尷尬，大家都是自來熟的人，
年紀也差不多，很快就鬧成一團。我看了眼曺圭賢搭在李晟敏肩上的手，笑笑說你們感情真好。
曺圭賢不說話，李晟敏則是臉色一僵。
我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便不再多說什麼，起身去廚房切水果。輕輕側過頭，背後的兩人同時鬆
了一口氣。

#02

表兄弟？我壓根兒就不信。哪有表兄弟會戴情侶戒指的。
兩人都不擅說謊，尤其是那個叫李晟敏的。

果然日子久了，便露出了端倪。
他們說自己是學生，我卻很少見他們出門。我開玩笑地說你們是不是逃課啊，還是在躲債？
曺圭賢聞言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把臉色煞白的李晟敏往身後拉了拉，冷著臉解釋說：“我們大四很
閒的，在家寫寫論文就行了。 ”接著又勉強換上一副痞子笑，反問道：“倒是你，怎麼有那麼多
時間來觀察我們。難道不用工作麼？ ”
我把泡好的茶放到茶几上，然後指了指不遠處桌上的幾張服裝設計圖：“我靠那個混飯吃。實在
缺錢的話也會賺賺外快。 ”
“外快？”李晟敏眼睛亮亮的，顯然對這個外快是什麼很好奇。
我沖他輕輕搖了搖手指：“這是秘密。”
“切~~~”李晟敏很掃興地撇撇嘴，曺圭賢則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03

也許傳言是真的。四單元十三樓1301室受到了前任主人的詛咒。
自打我搬到這裡，大大小小事故不斷。
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煤氣洩漏，電梯故障......如果不是我運氣不錯的話也許早就一命嗚呼了。
我問過曺圭賢和李晟敏，他們搖搖頭說在他們搬過來的時候1301就已經沒人住了。傳言雖然聽過
不少，但是因為他們身上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也就沒把這當回事。

“也許你應該考慮搬家。”李晟敏偷偷看了眼身邊的曺圭賢，有些擔心地建議道。
“我命大，死不了。不過...”我搖搖頭，嘆道：“下一個住進來的人可能就沒這麼好運了。”
“可是......”李晟敏還想說什麼，卻被曺圭賢拉住了手。
“好了，我們回去吧。”
李晟敏看了看我，有些尷尬地想要掙開。
我笑了。
“其實你們看上去挺般配的，沒必要藏著掖著。就那樣牽著他的手，何必在意別人怎麼看。”
見他們震驚的表情，我補充道：“明天我就離開，你們可以搬回來了。”

#04

我叫顏汐，服裝設計師。
缺錢的時候也會賺賺外快，比如驅鬼。

觀星宿，知災異，卜生死，通陰陽。
他們叫我陰陽師。

四單元十三樓1301室的一對同性情侶，因無法忍受世人唾棄的眼光雙雙跳樓殉情，怨氣不散，死
後魂魄也依然徘徊在1301室，與生前無異。
我見到曺圭賢和李晟敏時就開始後悔接了這個工作，他們看起來太過美好。
我甚至以為他們是活生生的兩個人。
然後我決定，這次的外快不賺了。
我告訴雇主，問題已經解決，那筆酬勞剛好抵消了之前買房子用的錢。

#05

傳言漸漸消失，四單元十三樓的房子也終於都賣了出去。
他們說從來沒有見過1301室的鄰居。


—END—

第十一彈：《零號病院停屍間》之《我想和你在一起》

#01


李晟敏學會了辨別香水的味道。

從曺圭賢的身上。


前天是午夜奇葩，昨天是粉紅魅惑......

今天呢？

李晟敏捧起曺圭賢剛剛脫下的西裝輕輕嗅了嗅，笑了。

香奈兒五號。


#02


解酒湯煮好的時候曺圭賢已經和衣倒在床上睡著了。面色微紅，鼻翼間發出輕微的鼾聲。

最近總是這樣。他說有一筆重要的訂單需要應酬，於是每天都在深夜酩酊大醉地敲開家門。

李晟敏當然不會相信。他只相信他身上的香水味。


深吸幾口氣壓下心裡的惱火，李晟敏把碗擱在一邊，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

“圭賢...醒醒，把解酒湯喝了再睡......”

曺圭賢半夢半醒間咕噥了一句什麼，皺著眉撥開李晟敏的手，只是翻了個身朝床裡邊挪了挪。

“圭賢......”


李晟敏苦笑著搖搖頭，只好掀開被子去撓他癢。

他知道曺圭賢怕這個。

果然，曺圭賢沒一會兒就翻身而起。他抓了抓蓬亂的頭髮，轉過臉有點委屈地看著李晟敏。

李晟敏也看著他。

“乖，把解酒湯喝了。”李晟敏溫柔地哄他，像哄小孩子吃藥那樣。

曺圭賢無奈地接過碗，在李晟敏殷切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可以睡了？”

“嗯。可以睡了。”

李晟敏笑瞇瞇地把碗放到一邊，也脫了外衣鑽進被子。


#03


“圭賢，告訴你一件事情。”李晟敏趴在他耳邊神秘兮兮地說。

“嗯？”曺圭賢艱難地把眼睛打開一條縫，看見李晟敏嘴角彎彎，眼裡含著笑正看著他。

“香水味不仔細洗的話，是很難洗掉的。”

“什麼香水啊...”曺圭賢打了個呵欠，覺得莫名其妙。他太困了，來不及細細品味​​李晟敏的話便敷衍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趕緊睡覺吧......”

“圭賢...”李晟敏輕輕用指尖劃過他的臉：“我們...有多久沒有做過了？”

曺圭賢沒有回答。

看樣子他已經睡熟了。

李晟敏嘆氣，動手去解他的衣服。


圭賢，我想和你在一起。


#04


“精神脆弱，患得患失，有抑鬱症前科的人，都有可能患上臆想症。”醫生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合上病歷道：“這種病不屬於症候群，它屬於一種精神高度敏感。你看到的景象，聽到的聲音，聞到的氣味，都有可能是由於敏感的神經所引起的幻覺。李先生，您最近有沒有......”

“可是，我是肚子不舒服。”李晟敏微笑著打斷他的話：“有點脹脹的感覺，像是長了腫瘤似的。”

“這個...該怎麼說......”醫生的臉上露出非常為難的表情：“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請您不要太驚訝。您除了患有臆想症之外，還...還懷孕了......”

“這...”李晟敏愣了愣，隨即笑道：“您在開玩笑吧。”

“雖然是不可能的事，但確實是真的...”醫生有些猶豫地打開了旁邊的B超診斷儀：“請您務必做好心理準備...”


小小的胎兒，靜靜蜷縮在李晟敏的血肉之中。

李晟敏瞪大了眼睛。

許久，他看見那雖然只有拳頭大小但已經輪廓分明的胎兒朝他轉過頭來，露出一個切切實實的笑容。

他想喊，卻發不出聲音。



#05


洗衣機旁堆著的衣服上根本沒有香水味。

腹中胎兒的笑容和靜靜躺在床上的曺圭賢的笑容如出一轍。


晟敏，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END—